实践、交流与突破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声声入戏——首届京剧票友大会》参与感想

离开星光影视基地影棚时，我清晰地感到，虽然录制结束了，但是与每一位票友、与每一位热爱京剧的同好、与京剧艺术之间的故事与缘分，才刚刚开始。

真的要去央视了？

报名参加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声声入戏——首届京剧票友大会》，是今年7月份的事情。 作为一个普通的高校学生京剧爱好者，收到这条报名征集信息时，并没有太多的激动，觉得以自己初学者的水平似乎和央视这样的舞台并没有多么强的关联性。但同样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在收到报名征集消息的一周之内，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个人资料和选报唱段视频提交上去，原因无他，对于票友而言，舞台、演唱总是有着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时间过得飞快，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报过名这回事，突然接到了节目组小导演乔寒冰同学的电话，告诉我已经入围，有希望最终参加节目录制，登台演艺。这条消息真的太令人激动了，激动之余又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实力。然而随后持续几周的个人采访又打消了我的顾虑：在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小导演的来电，关于我个人的职业、爱好、学戏经历、生活等各个方面都被细致地了解并整理记录，让人感觉这似乎并不是一次竞技性质的活动，仅仅在筹备的阶段就感觉到了节目组在人文关怀方面进行的努力。十一长假过后，我从海淀来到了大兴，带着一份行李以及激动而小小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这次大会的录制现场，也因此结识了如此可爱、可亲、可敬的票友大家庭的每一位成员。八天的录制带来了太多的收获与感想，正值节目播出之际，虽自知拙笔，但依旧尝试将录制前后的心迹加以整理和记录，分享给每一位热爱京剧的同好。
对京剧的爱好究竟以怎样的形式体现？

看戏、听戏，这或许是最为广泛的爱好形式了，走进剧场，在悠扬的唱段、铿锵的锣鼓以及异彩纷呈的舞台表演中得到精神上的飨足。观众当久了，总有些人“不安分”起来，希望也能够站在人前台上，一展嘹亮的歌喉，甚至粉墨登场，这便是票友——对京剧爱好最具实践性的体现。

在节目录制期间，接触到这48位票友，听到了每一位的故事之后，我清晰地感觉到，票友们身上大多有一种勇于实践、敢于付出的品格。在这48位票友中，有深耕演艺事业的同时经年坚持唱戏的老戏骨、有从在农村的童年开始就坚守自己“京戏梦”直到中年登台的大哥、有自幼苦学京剧唱功老到的青年学生、有从零开始费心组建高校京剧社的社长、有一步步走出大山带着老公孩子和煮饭锅煤气灶周游全国巡演逐梦的大姐，有致力于清洁城市依旧在闲暇时访师学艺的工人同志……这些故事并不是“传奇式”的演绎，而是真切地发生在普通人身边的生活里，大家几乎是一样的，始于一次弦歌中的怦然，从零开始，一步一步走向期望中舞台上的自己。

或许有人心里一直有着“票一把戏”的悸动，但是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没有老师教能唱么、初学唱的不好会不会丢人、家务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会不会被同龄人人觉得古板老套等等，在担心和犹豫中艳羡着舞台上走过的一位又一位的身影。对于这些潜在的票友朋友们，我想说，不妨来看一看这档节目，听一听票友们分享的心路历程，您会发现只要去唱去做，定有收获，或许开启您票友生涯的机会，就在出小区门不远的活动中心里，有一群同样怀揣满腔对京剧热忱的人，正在等着您的加入。
本次票友大会机会难得，不单在于百里挑一的入围比率以及央视的舞台，我认为它的难得更在于提供了一个交流的机会。客观来看，京剧爱好者在数量上并非大多数，又分散在不同的地区，再囿于大家平时的工作生活事务，交流消息互通有无的机会并不很多，对彼此之间的了解并不深入。在来到节目之前，我对于其他票友朋友们的活动与生态，是并不很了解的。然而在录制现场交流一番后才发现，在票房抑或社团里，大家谈论的都是同样的事情——今天唱的怎么样、和琴师哪里没配合好、盘算着什么时间能组织一次演出……大家交流了票戏办社团的经验与困扰，互相记下了了彼此社团、票房的活动时间，并且约好互相“串串门”。录制结束后，我们同在北京的几位青年票友就互相邀请到彼此的社团活动，来自江苏的黄玉明伯伯还邀请了苏州的小秦同学一起去常州演出。通过这次大会，天南海北的票友在这里增进了对彼此的认识，让爱好不再是一座孤岛，而是形成了以京剧为联结的网络，自此远至天涯有知音。
在节目录制的现场，几位青年同学都被经常问到了同一个问题——年轻人为什么会喜欢京剧的？这个问题，在聊天时被一些年长的阿姨伯伯们问到过，在采访时被编导老师们问到过，在爱好京剧唱戏票戏之后被无数的人问到过。其实在我们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不知所起、自然而然。如今爱好京剧的年轻人，有家传熏陶自幼学戏的，但同样也不乏通过各类媒体偶一接触旋即钟情的，而且后者似乎正有增加的趋势。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传统审美基因的觉醒，也是传统戏曲爱好者面貌的焕新的结果。

宫商角徵羽，五音六律演化衍生出的京剧音乐艺术，蕴藏着传统听觉审美的密码；青赤黄白黑，上下五色交织而成的京剧服饰妆容艺术，切中了传统视觉审美的脉搏。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舞台上蹁跹的身影配合着激烈的锣鼓点，从来都是引爆气氛的点点火星。越来越多年轻人喜欢京剧，是我们文化基因引导下的必然。流行的长河里千帆过尽，真正能引起人们心底的共鸣的，还是生于兹长于兹的皮黄京腔。

同时，传统戏曲爱好者面貌的改变，也是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爱好京剧队伍的重要原因之一。曾经的票友群体，被冠以“子弟作风”、“不学无术”的恶评，在流行文化的冲击下，又被套上了“古板”、“老掉牙”的刻板滤镜。然而当喧嚣散去，传统戏曲爱好者一个又一个地增多、默默地一步又一步从坊间传闻中走到身边每一个人的面前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其实他们喜欢的，和流行歌、交响乐、歌剧、舞蹈一样，也是一门怡情宜性的、鲜活的、给人以美的享受的艺术形式。因此，其实我们反而应该期望，再遇见一位喜欢戏曲的年轻人时，大家不再诧异不再惊讶，就好像遇见大学校园里湖边抱着吉他弹唱的小哥哥、遇见学生中心练功房里劲舞的小姐姐们一样，不再去问为什么年轻人喜欢京剧，而是笃定明天、明年、五年十年后，喜欢戏曲一定是一样司空见惯的爱好。从我们爱好者自身做起，突破传统刻板印象，为更多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京剧的朋友提供更为轻松的社会舆论场。我无比相信有这样的一天：在校园里，演戏办社像组乐队、组舞团一样风靡，每一位喜欢传统戏曲的年轻朋友不用再担心这样那样审视的目光，大胆演唱，大胆热爱，放轻松去追寻自己心里久久萦绕的那段旋律。

声声入戏，声声入心。写到此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台上台下同票友朋友们一起开怀酣唱、扺掌而谈的日子。感谢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戏曲频道为各位票友提供了一次实践、交流、突破的宝贵机会，衷心祝愿每一位热爱京剧的同好都能追寻到自己的舞台梦想，祝首届京剧票友大会收视长虹。艺路绵长，且行且赏，弦歌不辍，戏韵流芳。

潘宇轩
于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