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昆艺术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梨园轶事

梨园轶事

张世麟:没有李兰亭就没有我

2022-09-18 19:56:44作者:张世麟
晚上如果没戏,李兰亭给慧超说文的。兰亭在炕上一坐,敲着板,梁慧超站在地上一边扳着朝天镫,一边学唱念。后来我们又搬到北京西直门外后二里沟的吉庆寺去住。庙里有戏台,我们天天在那儿练功。
张世麟
张世麟先生
李兰亭师弟 武生名家

我师哥李兰亭也是穷苦家庭出身,家里连房子也没有,穷得住庙。我父亲早年在廊坊演出时遇到他,收他为徒。一开始我父亲给他说梆子老生戏,后见他嗓子不好,又改教武生戏,后来我父亲到南方唱戏,带着李兰亭到了杭州。杭州有位刘全瑞先生,跟我父亲是把兄弟。
李兰亭《乾元山》
李兰亭《乾元山》剧照

这位刘先生武生戏不挡,是武生戏他都会,而且会的都是全的,譬如《三岔口》从“大帐”起他都会。我父亲到杭州后就把兰亭师哥交给刘先生了,他对刘先生说:“我能教武生,会几出,可不如你会得多,别把这孩子耽误了,让他跟着你学吧!”就这样,李兰亭又得到了刘全端先生的传授。

我师哥李兰亭是李派武生艺术的创始人,他最擅长短打武生戏,他的表演有独特风格,在武戏中使真刀真枪是他兴的。他的代表剧目有《铁公鸡》《塔子沟》《三雅园》《红蝴蝶》等戏,这几出戏里就都有真刀真枪。他不到四十岁时,在天津天福楼唱戏,唱的是《鸳鸯楼》的武松,从五张桌上往下翻。

当时戏院建筑不行,房子矮,往下翻时腿碰顶棚,摔了下来,结果把一条腿和一个手腕子摔折了。等养好以后,一些重头戏唱不了啦,就逐渐侧重教徒弟。他会的戏特别多,简直不知道他会多少戏。
梁慧超《杀四门》
梁慧超《杀四门》

他给徒弟说戏,因材施教,给每个人说的戏不一样。如给大弟子樊幼亭说《伐子都》《史文恭》,给小兰亭说《赚历城》,给李元春说《四杰村》,给梁慧超说《闹海》、《杀四门》,给郭景春说《林冲夜奔》、《石秀探庄》各不相同。有的戏师哥会师弟不会,有的戏师弟会师哥却不会。到我父亲把我交给李兰亭时,他许多戏都不唱了。

我看过周信芳和兰亭师哥合演的《白马坡》,周信芳的关羽,李兰亭的颜良。他的颜良勾紫脸,披大靠,显得非常威武。我十三岁到天津,正好是1931年,日本侵略我国东北,发生了“九一八”事变。

当时天津也很紧张。我住在南市荣业大街观山里四号我师哥李兰亭家,当时人们用被子挡住窗户,点的是小油灯。在那种形势下,我在天津没地方练功。我师哥正在张家口唱戏带徒弟,就把我也接到张家口去了。他当时培养的徒弟是梁慧超,他让我一边练功,一边给慧超配演,打下把。
在张家口呆了几个月,后来又回到天津呆了一年多。在天津时,我们在大舞台和第一舞台练功,当时在那儿练功的有张德仲、张德俊(张云溪的父亲)、王斌虎、樊福顺、小春来等。我师哥给慧超说《杀四门》,就让我给他配头关将;他练《赚历城》,我就来夏侯渊;他学《两将军》,我就来张飞。

我只是给他打下把,跟着人家在一起“混功”。后来,北京来人接李兰亭去唱戏,除李兰亭外,主演还有陈连芳(海派老生),杨金香(兰亭之妻,青衣花旦)和爱莲君(青衣花旦)。在北京第一舞台唱戏,我们就住在第一舞台后院。
梁慧超《金钱豹》
梁慧超《金钱豹》剧照

当时李元春的父亲李铁如先生正傍着李兰亭,唱武花脸。李铁如跟我们在一起练功,我这点基本功就是李铁如大哥给我打下的。他天天教我撕腿、耗顶、耍大刀。上午练功下午李兰亭在屋里给慧超上身形课,给他拉《夜奔》,我有时也在旁边看着。

晚上如果没戏,李兰亭给慧超说文的。兰亭在炕上一坐,敲着板,梁慧超站在地上一边扳着“朝天镫”,一边学唱念。后来我们又搬到北京西直门外后二里沟的吉庆寺去住。庙里有戏台,我们天天在那儿练功。后又回到天津,住在南市华林后,不时在天津各戏院演出,我还是给慧超来下串儿。
梁慧超 吴纪鑫《杀四门》
梁慧超 吴纪鑫《杀四门》

这一段出功出得厉害,上演的剧目也多了起来。慧超唱《白水滩》,我的青面虎;他唱《罗成叫关》,我的刘黑塔。在天津呆了二年,我们又奔山东济南演出。头牌是天津的云丽珠,二牌老生是奚啸伯,三牌是梁慧超。

在济南,梁慧超又增添了一些剧目,《武文华》《赵家楼》《对刀步战》等戏都唱了,我还是陪着他唱摔打花脸,有时《三岔口》的小花脸刘利华我也唱,《金钱豹》的猴儿我也摔。在济南演了一个月,我师哥李兰亭带着我们又奔青岛,在青岛,与周信芳一起排演了连台本戏《封神榜》,还和尚小云同台演出过。
梁慧超《乾元山》
梁慧超《乾元山》剧照

这时我已十七岁了,通过几年的练功实践、观摩,我在台上经验多点了,也不是小“老斗”了。在青岛呆了近一年,我们又奔了大连。梁慧超一出《哪咤闹海》震动了大连,红了,从此,我们一直没回天津,就在东北各地演出。

1939年我师哥应聘到天津稽古社科班任教,我才和他分手。我继续留在哈尔滨和东北各地演出。我从十三岁到二十一岁跟了我师哥李兰亭八年,这一段的生活为我后来的艺术成长打了一个扎实的基础,所以我常跟人说:没李兰亭就没有我,就没我后来的艺术成就。

前面已说过,我出身在一个贫苦的艺人家庭,没上过一天学。我现在能看书、写信,主要是靠在师哥李兰亭家自修。他那儿有的是剧本,我经常拿着看,就跟今天的小学生看小人书似的,我是先知道戏词,再到剧本上对号、认字,就这样总算认了一些字。更主要的是,在这八年中,在我师哥的带领下取得了不少台上的实际经验,在流动演出的过程中,更使我在艺术上大开眼界,在艺术思想上也有进步。
梁慧超《八大锤》
梁慧超《八大锤》剧照

譬如在济南时,正赶上杨小楼先生在那儿演出,我看了不少他的戏,深受启发。李兰亭对于艺术严肃认真的态度,对我也大有教益。记得有一次梁慧超在长春演《蜈蚣岭》,他看师父没进后台,便在台上“泡”,不卖力气。我给他打下串儿,他不使劲,我也不使劲。没想到李兰亭戴一副墨镜在台下最后边偷看戏呢。

他一进后台,面沉如水,我一看不好,想赶紧躲一边洗脸去,他却以命令的语气说:“搬凳子去!”结果是当着大伙打了慧超十藤杆,打了我五藤杆。那时梁慧超已是主演,我是师叔的辈分,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凳子上挨打,真难为情。打的方式虽然不好,但这种一丝不苟的要求对我的影响却是好的,使我逐渐养成了对观众负责的严肃的演出态度。
八龄童 梁慧超《金钱豹》
八龄童 梁慧超《金钱豹》剧照

在生活上,他对我和他的徒弟照顾得也挺好,他常说:穷文富武,唱武戏的吃得好。”在天津时,他给我们早点钱,每天五大板(铜板),我们每天买三个子儿的大饼,还能存两个子儿。再有,他不让我们给他干家务活,就是让你死练功。

我们住在天津南市时,有一天李兰亭不在家,师娘让徒弟扫扫地,他回来看见了,为了这个他和老伴吵了一架,他说:“人家徒弟是来学戏来了,不是扫地来的。”这样对待徒弟,在旧社会是少见的。(摘自张世麟《从艺生涯自叙》天津文史资料选辑四十八辑)
点击这里复制本文地址 以上内容由京昆艺术网整理呈现,请务必在转载分享时注明本文地址!如对内容有疑问,请联系我们,谢谢!
后台-插件-广告管理-手机广告位-内容正文底部

文章评论

发表评论

评论列表(人评论 , 人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