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派唱腔欣赏例话

京剧《杨门女将》“绝谷探道”一场，采药老人的八句唱（唱词、曲谱附后），是脍炙人口的言（菊朋）派唱腔。
　　言派风格的特点是苍劲、醇厚、深挚、含蓄，宜于演唱悲凉、幽咽的情绪。在唱法上，善于运用声音的高低、抑扬、长短、轻重、虚实、洪细，节奏上的强弱、缓促、顿挫、间歇，旋律上的起伏、跌宕等强烈对比，以及气息上变化多端的控制、吞吐、收放，来抒发各种复杂的内心情绪。同时非常讲究字音准确，腔依字行。

　　采药老人的八句唱，充分体现了言派的特点。第一句的“听”字，以较高的音阶，峻直的旋律，连续延长八拍，有如高崖悬瀑，畅泻无遗，形象地抒发了老人乍一听到杨宗保为国牺牲后一发不可遏止的惊诧和悲痛，“是（喏）”二字是用极短促而略微挺拔的声音嘎然顿住，以此和“听”字形成鲜明对比，表现了采药老人极力抑制的悲痛情绪。这是言派唱腔善于运用节奏、顿挫抒发强烈情感的特色之一。

　　“为国丧命”的“命”字，却用了徐缓、压抑、低沉的平腔，以绵绵不尽、委婉哀怨的尾音，更加深沉含蓄地抒发出老人的悲恸。“命”字的尾音和“珠泪淋”的“淋”字拖腔，还体现了言派唱腔“虚与实”、“洪与细”互相对比、反衬的特点。气息的虚实重在虚；声音的洪细重在细。虚若断谷，细如游丝。但是，声细而情深，音虚而意不断，所谓形断神连。因此，表达人物的感情更加含蓄深邃，韵味更加醇厚隽永。

　　第四句“数十载，东西征，南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老汉我听得明来记得清。”用垛板的形式，斩截的语气，历数杨家将的功绩，同时表明自己与人民对杨宗保的真诚怀念。第七句“抖一抖老精神”，两个“抖”字，又运用了一次强烈对比的唱法。第一个“抖”字夸张地延长了八拍，旋律更加峻直无波，第二个“抖”字才一出口，即突然收束，语气更加斩钉截铁，在短促的两拍中，旋律明显地跌腾起伏，随即以虚词（哇啊）嘎然顿住；就在这长短轻重、抑扬虚实的强烈对比和反衬中，显示了老人刚毅果断的情绪和坚不可摧的决心。 　　晚期的言派唱腔有时出现怪诞、过火的毛病。但是，这段唱腔的设计，却取长弃短，充分发挥了言派唱腔风格的特色和唱法的精华，用演唱艺术塑造了采药老人的生动形象。

　　（摘自 《剧坛》 198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