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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菊朋艺术话旧

2022-01-02 19:26:41作者:景孤血
言菊朋在创始言派后,由于他认为只要掌握住了因字生腔的“金钥匙”,就可以打开无穷尽的宝库,所以他的戏路特别宽广,完全突破谭派藩篱。当时言派戏除去谭派所有的老剧目外,他还有孙菊仙派的《卧龙吊孝》《骂杨广》;有汪桂芬派的《取帅印》;有王九龄派的《应天球》《宫门带封官》《金兰会》。
京剧发源于徽、汉,形成为京剧后,仅就须生唱腔而言,就有很大的变化。从量上讲,它是化繁为简,地方戏很多剧本是有着百八十句唱词的,到了京剧,则已非常精炼。但主要的,还是从质上讲,它能化短为长,化滞为流,化直为曲,化刚为柔,化小样为大方。这里面自然包孕了许多前辈老艺人的革新创造,同时,也就是各种艺术流派的成长过程。
言菊朋
言菊朋(1890—1942)

“字正腔圆”本来是唱须生的基本条件,但是实现起来也不简单。比如说,怎样理解念正了字,怎样理解念字和乡土音的关系,就不能说每个人都有很正确的理解。程长庚最讲求字音,相传他办三庆大科班时,每天宣布下课,他自己高喊“放——学!”“放学”二字都按中州韵,并含有浓郁的湖广韵(学字上口)的念法。汪桂芬曾为程操琴,自然熏染较深。孙菊仙则是行伍出身,字音不够准确,且带天津土音。谭鑫培确很讲求字韵,但因受时代限制,文义欠通,往往在唱念中发生误字;即念尖团字有时也不尽合声律。有时由于本音已讹,尖团自然不正。但必须说明:谭又有时故念京音,如《天雷报》的“不认就拉倒”,那是斟酌剧情故为突破,不但不是缺点,还应肯定其大胆革新。所以在谭腔风靡一时,北京人常说“有匾皆为垿(山东人王垿,善写大字,到处皆是),无腔不是的谭”时代,就有一般票友须生,虽然极力学谭,但是他们了解谭氏的某些缺点,想用自己的学识和对文法、音律等的研究,来加以纠正补充。这些人大抵是满族的贵族和一般少数民族的旧知识分子,以红豆馆主溥西园为首,还有贵俊卿、乔荩臣等。而“言派”创始人言菊朋,也是其中之一。
京剧《汾河湾》言菊朋 饰 薛仁贵、南铁生 饰 柳迎春
《汾河湾》 言菊朋 饰 薛仁贵、南铁生 饰 柳迎春

言菊朋,名锡,是蒙古族人,曾在清朝的“理藩院”等处任职,善书法,通音律,酷嗜谭腔,钻研甚苦。他后来加入红豆馆主主持的票社“言乐会”,不断在江西会馆等处以票友身份公演,常和蒋君稼演《汾河湾》《南天门》,和章小山演《宝莲灯》,也和红豆馆主演过昆曲《九莲灯》。后来又从陈彦衡学谭派戏。言菊朋在作票友时代,虽然学谭鑫培,但由于红豆馆主等人从韵学上对谭有所订正,使得他在艺术流派上已具有了“化谭为言”的萌芽。
京剧《文昭关》言菊朋 饰 伍子胥
《文昭关》 言菊朋 饰 伍子胥

谭鑫培死后,京剧界须生分成“新谭”、“旧谭”两派。“新谭”以余叔岩为主;基本宗谭,变化极大,也很讲求字韵。“旧谭”本无所谓以谁为主;如从当时实况来讲,似应以王又宸为代表。王是谭的女婿,演戏以乃岳为依归,优点是像者全像,仿佛翻版;缺点是亦步亦趋,无力革新。言菊朋初从票友作为演员,也是“旧谭派”;1937年后,自己挑班,开始还曾以“旧谭派之首领”为号召。不久,遂创为“言派”。“言派”的形成,是因为言氏深通韵学,对于五声、阴阳、平仄、尖团、反切,某个字在演出时不仅用中州韵还要使湖广韵,他都下过很大的工夫。到中年以后,他更有一种说法,认为字韵是唱腔之母,不拘何戏,只要能把字韵掌握准确,一切唱腔,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就可不拘绳墨,大胆革新创造,无须专事依靠古人。当然,因字创腔还要抓住剧情;因情生文,有文(唱词)就有字,这就叫作文从情生,字由文起。所以言派有些唱词与众不同,也有的是改词就字,并且词句改得相当通顺。但这还不成,必须研究怎样使用立音,改善气口,和唱的劲头。的确,言在一生所创造的唱法中,是没有一处使浊劲的,都是巧、峭结合。“言腔”之所以苍凉古淡、沉郁俏折、富书卷气,就是由于因字制腔,和纵横捭阖地使用立音,必要时也掺用一些假音为辅。如果我们把言腔归纳一下来说,就是“腔儿花,味儿厚”。从来须生唱法,花腔多的必然寡味(俗说是“贫”);但言腔之花是从字韵上拖长捩柔、曲折宛转、指挥如意,因此,其腔之花绝无损于其味之厚,而且还能够相成相长、水乳交融。如果说,为什么字音有时故意要拖长?这也不是故意,他是在中间以反切为媒介而联系着。最近有同志在电台上说余叔岩的发音听起来好像不是从本音唱起,而中间另有一种声音。那另一种声音,就是反切。余叔岩讲反切,言菊朋更讲反切,不过唱法不同:余短言长,言明余暗。言每唱到“家”(《让徐州》)、“赵”(《骂殿》)、“安”(《奇冤报》)字之类,反切特别明显,韵味更浓。但从反切上发音,有时耍腔最易脱板,所以听言派唱法,往往为唱者捏一把汗(其不易学也在于此)。可是言本人最善于“搬”(唱的术语),他能悬崖勒马似地一“搬”,仍然落进板槽。言派之容易脱板,和汪(桂芬)派之容易“坠”板,都有因难见巧之工。另外,辅助言派唱腔韵味之浓的还有使用湖广韵:如在《文昭关》中唱到“夜夜何曾”四字,“夜”、“曾”都作上声,按湖广韵念法,听去就好像湖北人在戏台上开了腔。还有,言的念字,很多地方也和一般演员念的四声两样:如在《镇潭州》中有一句“怒恼了老牛皋”,“皋”字一般念“搞”,他却念“高”,和我们小时学作旧诗的念法一样,听来确是韵味更浓。总的说来,言腔以〔二黄三眼〕为最好,代表作如《文昭关》《上天台》《贺后骂殿》《清官册》《宝莲灯》《二进宫》等都是;再则〔西皮二六〕,如《捉放曹公堂》《击鼓骂曹》等等,他都能唱出抑扬顿挫、往复低回、似粘似断、如续如连,真有诗人笔下所形容的“大木十围生远籁,朱弦三叹有余音”的意境。
《断臂说书》言菊朋 饰 王佐
《断臂说书》言菊朋 饰 王佐

在唱以外,言的念白也很讲究,真能“嚼出一片宫商”。这主要还在于善使立音,如他晚年常演《失印救火》,就是按照“旧谭派”的念法。余戏也都按照老路和唱使用一个调门,高音虽多,却不像“新谭派”那样一钻一挑地往上冒高,这因为“新谭派”的念法,根本比唱矮着调门,其原因或由于演员偷懒,或由于嗓音竭蹶、气力不加,总之,都不正常,也不受听。言派则一直保持这个唱念同一调门的优良传统,特点是在气口和掐段的不同(有时这也为和锣鼓的节奏配合得更加严紧)。所以他演《击鼓骂曹》《审潘洪》《八大锤•断臂说书》等剧,也都能作到唱念兼美,相得益彰。
《四郎探母》言菊朋 饰 杨延辉
《四郎探母》言菊朋 饰 杨延辉

由于言对谭派各戏,都下过深刻的工夫,所以除唱、念外,如《击鼓骂曹》的转身和《失街亭》的步法等身段,也有许多特点。又因他经常研究谭派武打,所以一些谭派长靠戏如《定军山》《阳平关》《伐东吴》《南阳关》《镇潭州》《战太平》等,他都拿得起来。这都不一定很漂亮,但也能如松皴础,古茂清奇。记得有一次看他演《四郎探母》,到《见娘》那场,六郎先去报佘太君,四郎站在台口,一般谭派须生,虽有愁苦的表情,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言菊朋不但面带愁容,而且全身战抖,有一种是怯意也是愧意,看出来他是全身紧张,以致变颜变色,气促神虚,真如古人说的,“足将进而趑趄”,好像冒着死生的危险前来过营探母,可是听说就要和母亲见面了,反而想溜走的神气。他通过内心,刻画出一个民族女英雄的不肖之子,一个忠义家门出的失节不忠之臣;这完全是《探母》中杨四郎在特定环境中的独具心情,丝毫不能移植于他人、他戏。这种由局促、自惭、内愧交织而成的卑怯战抖,是杨四郎无耻的魂灵和血肉的统一体现(通过艺术夸张)。因此,我认为言菊朋的学谭还不只在唱腔,此外还大有“戏”在。这是今后提倡言派,也必须注意到的一件事情。

言菊朋在创始言派后,由于他认为只要掌握住了因字生腔的“金钥匙”,就可以打开无穷尽的宝库,所以他的戏路特别宽广,完全突破谭派藩篱。当时言派戏除去谭派所有的老剧目外,他还有孙菊仙派的《卧龙吊孝》《骂杨广》;有汪桂芬派的《取帅印》;有王九龄派的《应天球》《宫门带封官》《金兰会》;有张二奎派的《金水桥》《打金枝》;就连马连良派用以号召的《白蟒台》《甘露寺》,他也常演(唱法当然两样)。此外还把《甘露寺》《回荆州》《三气周瑜》《卧龙吊孝》等连起来演,名为《瑜亮差》;把《小桃园》《伐东吴》《连营寨》《白帝城》《永安宫》连起来演,名为《吞吴恨》;把《骂杨广》《南阳关》连起来演,名为《忠烈图》;把《镇潭州》《金兰会》《小商河》《八大锤•王佐断臂》连起来演,总名《金兰会》。更有时把一些老戏增益首尾或恢复较原始的唱法,如《击鼓骂曹》后带“长亭骂四朝官”,《二进宫》带唱“渔樵耕读春秋四季花数古人名”。其独有的戏有《三让徐州》《乔府求计》,更集言派花腔大成。

《卧龙吊孝》言少朋 饰 诸葛亮《卧龙吊孝》言少朋 饰 诸葛亮

言菊朋对京剧是有贡献的,可是竟在敌伪时期(1942年)穷愁潦倒地死去了!死后,“言派”也渐被人淡忘。所以,不久前言少朋、张少楼等来京演出《卧龙吊孝》《让徐州》,这确是一件好事;其意义还不仅在“言归正传”、重振一姓家声,而在通过言派艺术的复兴,将使京剧其他艺术流派更加叶茂枝衍。(摘自 《戏剧报》1959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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