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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幕表戏”

2022-10-25 20:40:29作者:彭林刚
幕表顾名思义就是演员围绕剧本提纲(故事内容),从唱词、说白,到声腔和表演,再到舞台调度,即兴发挥,且灵活机动,可长可短。其实幕表这种表演形式在中国由来已久。汉唐时期的角抵戏就是即兴表演的一种,至宋元时期的南戏、杂剧有了固定的脚本,但宾白等部分还是允许演员现场编词、即兴创作。
在中国,各种地方戏曲数以百种,但除了昆曲等极少数剧种,他们最早都是以一种特殊的“幕表”方式存活于舞台。各剧种对“幕表”称谓不一,“幕表戏”“提纲戏”“搭桥戏”“水戏”等等,京剧谓之为“钻锅”。

“幕表”顾名思义就是演员围绕剧本提纲(故事内容),从唱词、说白,到声腔和表演,再到舞台调度,即兴发挥,且灵活机动,可长可短。
幕表戏
其实“幕表”这种表演形式在中国由来已久。汉唐时期的“角抵戏”就是即兴表演的一种,至宋元时期的南戏、杂剧有了固定的脚本,但宾白等部分还是允许演员现场编词、即兴创作。但无论戏曲如何发展,许多剧种坚持着“幕表”常态演出形式,如扬剧、锡剧、淮剧、黄梅戏等,“幕表”通常还与“连台本戏”串联在一起演出。新中国成立以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三改”运动,过去的“臭艺人”也成为“灵魂工程师”,演出的形式逐步向剧本制过渡。五十年代后期,除了一些民间团体,所有剧种的正规演出彻底放弃“幕表”改为“剧本制”及“导演制”。

扬剧称“幕表”演出为“幕表戏”。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开始,扬剧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全面地进行剧种改造变革。1951年上海艺宣扬剧团演出的《纣王与妲已》(顾玉君主演)、镇江市金星扬剧团演出的《信陵公子》(金运贵主演),1953年南京市实验扬剧团演出的《秦香莲》(房竹君主演)率先实现了剧本制。江苏省扬剧团从1953年建团之初的第一出大戏《白蛇传》(华素琴主演)即实行了剧本制。至五十年代中后期,扬剧除少部分县(区)级剧团及民营小剧团仍然坚持“幕表戏”演出,省、市扬剧团已经全面实行剧本制。扬剧名家高玉卿加入国营扬剧团,因为演戏的机会锐减,一度到扬剧小戏班偷偷唱幕表戏,后来被人揭发受到公开严厉地批评,从此寡欢无语,不久竟然便郁郁而终。“文革”期间,私家戏班被全面清除干净,“幕表戏”亦随之灭亡。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随着古装戏的全面“解禁”,尤其是民营戏班再次进入演出市场之后,扬剧“幕表戏”犹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再次充满生命活力。当时仅南京就有夫子庙泮宫、下关文化馆、建邺文化馆以及鼓楼、栖霞等场所有固定的扬剧“幕表戏”演出,且日夜两场戏,长年无休。印象深刻的是建邺区文化馆(四馆),曾经以一出幕表连台本戏《唐明皇游月宫》,此年中秋一直演至彼年中秋,整整一年中途不换戏。
幕表戏
“幕表戏”剧目是如何产生,演员最初又是如何学戏,又是如何学会现场抓词呢?为了探秘“幕表戏”的奥妙及其现状,日前在阮惠芳老师家中,访问了阮惠芳老师及曹春源老师,并随两位老师观看扬剧“幕表戏”的现场演出。

阮惠芳,原为江浦县扬剧团当家花旦,有着“江浦梅兰芳”和“江浦严凤英”美誉,多年扎根乡村沃土,是一位深受群众喜爱的扬剧表演艺术家。(参见【梅兰沃土更芬芳——“江浦梅兰芳”阮惠芳的艺术人生】一文)。

曹春源,艺名曹云鹏,笔名曹禹,他幼年入南京市鼓楼区新声扬剧团学艺,是阮惠芳的师兄弟,剧团解散后,一度被迫进入工厂,以后长期组织民间扬剧艺人“幕表戏”的演出,对扬剧有较深的研究,尤擅说幕表戏条子。

“早年扬剧学员进入科班学习,每天由京剧武戏老师教练基本功,那时的武戏老师李少亭老师很有名。再后由扬剧老师教唱文戏,当时教曲子最好的是周锡侯先生,是有名的扬州清曲大家。女生一般以【梳妆台】启蒙,后改为【满江红】打底子,男生则学【华容道】中禇葛亮的唱,一首曲子唱下来,要15-20分钟左右,另外,扬剧的‘九腔十八调’是必须学习掌握的基本曲调,除了老师教唱以外,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私下学习琢磨。以后老师再教一些固定的唱,如出门怎么出,上桥怎么上,游园怎么游,见面怎么见,拜官怎么拜,就可以登台了……”非常有“幕表戏”经验的阮惠芳、曹春源两位老师这样介绍道。“学会基本唱腔与舞台暗语,就要去舞台锻炼,每个人都是先从小角色演起,如果是祖师赏饭的料,很快走到舞台中间,成为戏班子里挑大梁的定海神针。”

曹春源老师介绍说,“幕表戏”唱词要求逢双押韵。“幕表戏”的唱词普遍比较通俗接地气,以大白话为主,这与演员的文化水平不高有关,文化水平较高的演员就能现场编出比较文雅优美的台词,当然也有一些完全没有文化的演员,幕表的唱词同样可以抓的极好,这是他们平时看的多、听的多,用心记、用心学的结果,更靠的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积累。曹春源还刻意介绍扬剧名家郭啸秋的得意弟子袁少卿。“袁少卿虽然没有文化,唱词抓的好,戏演的也是精彩绝伦,他饰演《孔雀东南飞》中的老婆婆,一举一频与都人物身份、性格极相吻合。而且在长期的舞台演出中,他的唱做念表几乎都形成固定的模式,犹如唱固定剧本。”

“其实,幕表戏中还是有固定的部分,如人物出场‘引头’基本上就是固定的,但会分许多种,不同的人物、不同的身份,就有不同的用法。”曹春源老师如此说。

“幕表戏”是如何确定剧目,又是如何分配角色的呢?戏班子有一个专门“说戏”写“幕表戏条子”的人(类似编导),简称“说条子”。“说条子”的人一定是能戏极多、见多识广、且肚子里宽阔,是戏班子中的绝对权威人物。“说条子”可以专职,更多由演员兼任。“幕表戏”的演出剧目大都来自本剧种的传统戏,也有将其他剧种的剧目拿来演出,或是根据古典话本小说进行改编。戏班子每天演出剧目及角色分配,由“说条子”的人根据戏班子的状况来安排,并写成详尽的提纲贴在后台,内容包括:故事情节、角色分配、演出场次等等。每天演出前,演员们并不知道需要担任什么样的角色,演出什么样的剧情,需要唱什么样的曲调,“幕表”就是一种即兴式表演,演员自然不用排戏,只要看看提纲内容,就知道怎么演了。当然有些戏,或是特殊情节呈现,“说条子”的人会事先把板鼓、主胡和部分主要演员撮合到一起沟通。如《唐伯虎点秋香》“烧香”一场中的哑剧表演,这就需要演员之间、演员与乐队之间提前进行沟通,否则在台上抓不住点,不仅会彼此出丑,而且会影响剧情的发展。由此可见“幕表戏”也并不是剧情胡编,演员乱唱。
究竟如何演好幕表戏?阮惠芳、曹春源两位老师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们都有七十余年的舞台表演经验。“幕表戏其实就是搬、拿、移、用,即将相同类似的东西拿过来用,当然要搬的巧、用的妙,切忌生搬硬套。如:《杨乃武》大堂受刑一场,与《野猪林》就很相似,可以套用。又如《野猪林》发配充军的场景就可以用在其他类似情节上面。”曹春源老师说:“我们还可以将其他戏中有相似的唱词与情节拿过来使用,只要不违背这出戏的戏理就可以。”

为了更加近距离接触和了解扬剧现有的“幕表戏”及现状,下午又随阮惠芳、曹春源两位老师来到双塘街文化站观看“幕表连台本戏”《滴血成珠》又名《赵琼瑶三告开封》,文化站一周只演三天,因此为了适应这里的特点,基本上也是三天换一台戏。

双塘街文化站的小剧场舞台极其简陋,中间一方小小的红氍毹承载起人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演员有专业也有票友,整个乐队只有两个人,一把倍弓(主胡),一个鼓师兼起所有武场,同时还要兼任扬琴,令人惊奇的是听起来却丝毫不觉得单调。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年龄偏大,约在60-70岁之间。但在这里无论演员还是观众都是极其愉悦的,他们是最忠实的“扬剧粉”,从年轻时候起演扬剧、看扬剧,这一辈子与扬剧结缘,他们不为别的,就图个扬剧已经成为生活日常必须。

在剧场还巧遇了30余年未曾谋面,如今已是87岁高龄的阚月娥老师。阚月娥是扬剧名家蒋剑奎先生之遗孀,曾经也是“幕表戏”的高手,早年为江都县扬剧团演员,为解决夫妻分居调入南京,因为没有事业编制,只得转行至工厂作普通工人。阚月娥老师一生爱戏,退休后长年参与“幕表戏”演出,偶尔听人说双塘街道还有扬剧演出,不顾年高,独自乘坐一小时的公交车赶来看戏。

当下在正规剧场里再也看不到“幕表戏”的演出,因此对于大部分的观众来说,“幕表戏”是一个非常特殊、神秘的表演领域。不知所以然的人会说“幕表戏”就是胡乱演,实则“幕表戏”与“剧本戏”相比,还是存在着一定的难度,不是人人可以胜任,当然“幕表戏”也就非常锻炼演员。
虽然不可否认“幕表戏”确实也存在许多的问题与毛病,但并不影响“幕表戏”以强大的生命力存活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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