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有菊坛绽丽芳

瑰丽芬芳年年沁香。悄无声息里，人民艺术家李丽芳仙逝20年了。2002年5月8日，上海京剧院顶层大厅，平时是演员们练功排戏的地方，改作了追思艺术家的地方，现场高悬的两副对子，非常抢眼，与庄严肃穆的鲜花、戏照浑然一体，很能代表与会者此时此刻心境。不知道哪位大手笔的杰作，令人过目难忘： 
上海京剧院档案资料室，肯定有追思会场景完整资料，索引两副对子创意者也不会很难。二十多年后，究竟几人可以不忘一字、清晰还原是日细节的人，估计有也不会很多。  隐约记得，还在就读小学时光，住在曹家渡歪歪斜斜的低矮旧房里，不时就有邻家楼板、薄墙里间或传出的音符，“进这楼房常想起当年景象......”很多遍的不断撞击，忽然就引发了一些兴味。住读云岭东路粮食职业学校的大姐，有一次借了同学的一个自装矿石收音机，回家正巧电台也在播放这个唱段，于是兴奋地抢到手里，贴在耳畔，喜悦无比地想象，要是可以见到这位发出奇妙声音的人，该多么幸运幸福啊。这是什么一种艺术呀，怎么就如此让人着迷呢？  大姐也许看出了弟弟的一种与别的小孩不同，或许自己也喜欢听“进这楼房”，不多久买了一本印有阿拉伯数字书，说是唱腔的乐谱，3就是米，2就是雷，5就是烧......哇，音乐简谱就是这么编排的呀。

2002年5月3日，亲友们尊重李丽芳淳朴的秉性，按照她“一切从简”的遗嘱，在上海龙华殡仪馆永安厅送别了艺术家。5天后，天亦有情，怆然泪下，人们怀着挥却不了的悲痛和思念，迎着蒙蒙雨丝，纷纷来到“李丽芳同志追悼会”现场。庄严肃穆的大厅里，黑丝绒底幕中央悬挂着艺术家巨幅彩照，下面摆放着时任总理朱镕基以及市领导多人所敬献的鲜花。忠于人民忠于党的熟悉旋律，此时此刻的聆听、回味，激起无限的共鸣、遐想。李丽芳情有独钟这个唱段，她69岁时仍以39岁时的颠峰状态登台，完美诠释了唱腔的内涵外延。一个人围着一件事转，取得卓越成就，有可能许多人就会围着一个人转，直到永久。 李丽芳印证了此话。在李丽芳遗像面前，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噙泪说道：“丽芳大姐，您永远不会离开我们，我们会一起见证中华民族文化的振兴；他回忆了上海大剧院全场观众起立、以经久不息的掌声向这位人民艺术家致以崇高敬意的一幕后，倡议大家要学习李丽芳的拼博精神。特意调课赶到现场的时任校长王梦云，她声泪俱下：“大姐，我一直想与您长谈一次，可最终还是没来得及.....”王梦云感念道，李丽芳的晚年，投入了大量精力用于培养青年艺术人才上。在上海戏校教戏时，低微的课时费仅有25元，她从不计较，有求必应，边抗争病魔边传功授业，使戏校学生终于学会最好的发声方法......面对众多追思者，老旦名家的校长，由衷之言“李丽芳是人民艺术家......名副其实呀......” 

2000年3月28日，李丽芳癌症手术后由人搀扶登场，在上海京剧院建院45周年开幕式上，投以身心全力，神完气足的完成了生命的绝唱。时年69岁，两年后，谢世。

李丽芳的胞姐、艺术家李慧芳，对妹妹的先去痛心疾首，耄耋老人泣不成声，“我想妹妹......”她蘸着泪水写成书信，寄至上海，诉说无尽的思念，上海京剧院的张啸竹，现场挥泪，哽咽着代继母读信，震撼所有的聆听人一一李丽芳在癌症痛苦折磨下，怀着对人生眷恋、感激的心上路了。我一边哭泣，脑海中也不断闪现她，从小到大的身影，叫我悲痛，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又是个革命的人，坚强的人，为艺术追求一生，开始是为养家糊口跟着我奔波，后来是为京剧事业拼搏。

日伪时期，她七、八岁就跟着母亲，天一亮就去挤，排队购买几斤粮食维持生计，每次回家肩膀上总留着粉笔写上的排队号码，十来岁跟我“跑码头”，四处为家，过着流浪的艺人生活，我演出时，她捧着小茶壶，追着上场门、下场门给我“饮场”，白天还要帮着母亲料理家务，同时还要绑着跷练功。家境贫寒、营养不良，使她又黑又瘦、体质不强，但她能挺、能熬，在新丽琴老师等许多老师指导下，终于登上舞台，开始了京剧生涯......1964年，宁夏京剧团排演《杜鹃山》，丽芳饰主角贺湘，非常成功，正当准备赴东北拍摄电影时，一个调令一一叫宁厦京剧团团长送她到上海排现代戏《海港》，试排方海珍，因为丽芳参过军，受过训练，尤其有军人气质，因此上级决定，把她一个人留在上海，给一间空房、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当时买什么都要票劵，肥皂、茶叶......尽管人生地不熟，但她从不向组织伸手，凭着坚强的性格，挺过一道道难关……她手术后一年，《海港》交响乐重排，她请战演出；上海京剧院45周年庆典，她又请战《穆桂英挂帅》，同行们、观众们流着眼泪激动地看完她的演出，台上台下爆发着热烈掌声、欢呼声，她多次谢幕，都无济于事，她默默叨念，努力战胜病魔，尽早重回舞台....丽芳妹妹在弥留之际，仍叫着剧务的名字说，“还有一场戏没弄好呢！”她是在遗憾中走了...... 天上的雨，霏霏在洒，追思者中，泪流满面的，几乎比比皆是，缅怀艺术家的心啊，都同频共振，真爱如歌、哀思同潮......

后记二则

李丽芳身后的琴师是李寿成先生，不善言辞，提起2000年3月28日晚上的实况，记忆犹新，情绪难宁。2021年1月10日，上海杨浦区大桥街道文化中心4楼，上午十一点尚缺十分钟，我演唱的《沙桥饯别》要登台了，琴师就是李寿成，一位亮相大剧院、为李丽芳倾情伴奏，留下经典艺术的内行。 李丽芳生于1931年12月14日，农历辛未十一月初六，比姐姐李慧芳小8岁，命运相仿，降生于北京花市大街贫民大杂院的穷祖父家，李家重男轻女，给姐起名“连弟”，吉祥的名字，接连带来四个男孩，困苦让他们接连夭折；李丽芳出生时，父亲仍觉起名灵验，给她的乳名叫“李贵有”，故题名“贵有菊坛绽丽芳”。

注：照片、视频取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