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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放曹》评析

2023-01-16 20:16:29作者:戈宝栋 咚咚锵
曹操具有过人的见识与胆略,在《捉放曹》的一出场就表露无遗。《捉放曹》中的曹操穿戴特殊,全身紫色,头戴紫色风帽,身穿紫色箭衣,外披紫素褶子,腰挎宝剑,手执马鞭,踩着〔快长锤〕疾步上场。
《捉放曹》是京剧舞台上常演不衰的一出保留剧目,可以说是目前活跃在舞台上的第一出“三国戏”。在《三国演义》中,前面有“破黄巾”等故事,然都不见于京剧舞台。传统剧目中还有“桃园结义”、“斩熊虎”、“打督邮”等戏,现在也几乎看不到了。所以,《捉放曹》就成了“京剧《三国演义》”的“第一回”了。这出戏的故事情节,在小说《三国演义》中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插曲”,八百页的巨著(新版)中,只占了一页半的篇幅,可是在京剧舞台上却是人们印象极其深刻、观众百看不厌的精彩剧目。
《捉放曹》谭富英 饰 陈宫、王泉奎 饰 曹操、哈宝山 饰 吕伯奢
《捉放曹》谭富英 饰 陈宫、王泉奎 饰 曹操、哈宝山 饰 吕伯奢

  京剧舞台上所塑造的曹操和陈宫,以《三国演义》为“蓝本”,又充分发挥了戏曲综合艺术的表演功能,使原来的文学著作中的故事和人物更加生动形象,给人们带来听觉上、视觉上的鲜明、强烈的刺激和感受,因而才能得到广大观(听)众的接受和欢迎。
曹操其人

  人们对历史人物曹操的政治评价,有两种相反的观点。肯定的说法,将他说成是民族英雄、当世豪杰;否定的说法,将他说成乱世奸雄、一代暴君。戏曲舞台倾向于后者,白脸扮相。这种类型的人物很多,有赵高、司马懿、严嵩、贾似道等,但以曹操最典型。上世纪60年代,学术界曾经有一度为曹操翻案之风,有人指责戏曲舞台过分丑化了曹操的形象。自那时起,京剧舞台上的曹操脸上开始抹上一些粉红色,似乎这样就增加了曹操的一点“人气”。其实脸上抹红的做法,并没有美化曹操的形象。这同张飞、廉颇等人不同,这些正面人物的脸谱,都是“三块瓦”类型,有大块黑白对比,他们都是天庭饱满,眼窝上挑,面颊部分抹一点淡红色,显得生气勃勃。而曹操的白脸,压低了脑门,表示心胸狭隘,如果白底子上直接抹上红色,缺少过渡层次,颜面好像肺病患者那样潮红,既不严肃,更不美观,反而减弱了曹操那种气吞山河的豪迈气概,丑化了曹操的形象。曹操的白脸虽奸,还透露出几分英武,具有一种雄才大略的气质。塑造曹操的形象,比一味刻画奸险更难一些,必须掌握好分寸。曹操具有过人的见识与胆略,在《捉放曹》的一出场就表露无遗。
《捉放曹》郝寿臣
《捉放曹》郝寿臣 饰 曹操

  《捉放曹》中的曹操穿戴特殊,全身紫色,头戴紫色风帽,身穿紫色箭衣,外披紫素褶子,腰挎宝剑,手执马鞭,踩着〔快长锤〕疾步上场。走到舞台中央,一个“错步”切住,举目四顾,显出慌张择路的样子,正衔接了前面他刺杀董卓未成、畏罪脱逃的情节。接着起唱、夹白,向观众简单介绍了刺董的情由。这虽是个过场,一组程式动作,便已表现出曹操浪迹江湖的艰难处境,同时又表现出他怀有扭转乾坤的宏伟志向和内在情怀。

  从第二出开始进入了“捉曹”(公堂)的剧情,这是个相当重要的关键场次。可是现在舞台上很少演出这折戏,虽然剧名仍然打着“捉放曹”。实际上“捉”与“放”的情节都在“公堂”这折戏中表现,“行路”(杀奢)与“宿店”都是发生在“捉”、“放”情节之后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后面这两个折子戏中的唱段比较精彩,观众对于前面的情节已十分熟悉,不予关注,唯偏爱于京剧的歌唱艺术,因而逐渐地疏远了前面的部分。其实,我以为“公堂”的戏,不仅情节非常重要,其中的做表、说白与唱腔也很精彩,有戏可看。将它同“行路”、“公堂”连起来演出,不仅能够使观众获得一个完整的故事梗概,同时又能获得多种品味的艺术享受。对于青年演员来说,可以通过演出,得到比较全面的艺术实践,岂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起初,曹操来到中牟县城门口,从守城衙役口中知道这儿的县太爷是陈宫,曾“闻得陈宫,颇有才学,不免趁此机会,用言语打动于他,劝他随我游说诸侯,共灭董卓,岂不是好?”于是自己暴露身份,主动投案,为的是去见陈宫。这是因为三国那时候,社会动乱异常,曹操胸怀大志,正想网罗人才,估计陈宫怀才不遇,有可能就范,才冒死一试。这是戏曲作者的创造,《三国演义》中的描述不是这样。小说中曹操被捉,押上公堂,被审案的陈宫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因为他曾经在洛阳见过曹操本人。小说中是陈宫主动,京剧中是曹操主动。在塑造人物方面,各有侧重。“公堂”一场中,二人先是进行了激烈的争辩,曹操显得傲慢而无赖,陈宫反居下风。最后曹操的深明大义说服了陈宫,陈宫下决心释放曹操,并随同他浪迹天涯,共图大业。

  这折戏中,曹操有两段〔原板〕,多数是〔快板〕,节奏明快,铿锵有力。陈宫的〔二六〕及同曹操的对唱也相当精彩。这折戏可以说是有情节,有看点。
《捉放曹》谭富英 饰 陈宫、王泉奎 饰 曹操、哈宝山 饰 吕伯奢
《捉放曹》谭富英 饰 陈宫、王泉奎 饰 曹操、哈宝山 饰 吕伯奢

  在后面的“行路”(包括杀奢)、“宿店”中,曹操主要表现了多疑与残暴。“俺曹操一生,宁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以及“你的言多语诈!”两句白口直点主题,应有千钧之力。在“宿店”中,他只是一个配角,开始住店的几句话,只是铺垫。他向陈宫劝酒时,已经看出陈宫对他无故杀人的举动十分不满,也不介意,最后说的“陈宫啊陈宫,我不杀你,誓不为人也!”是气话而已。虽然在后来的故事中,最后是他杀了陈宫,但他非常惋惜,并且厚待陈宫的家属,由此也可看出,曹操毕竟还是爱惜人才的。
陈宫其人

  《三国演义》中的陈宫,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儒生。三国时代政局纷乱,加上董卓专权,民不聊生。陈宫空怀一身才学,却报国无门。当看到曹操气宇非凡,将来可能成就大业时,他毅然决定放弃目前的官位,追随曹操纵横天下,共创宏图。戏中的陈宫,以此为基础又有所不同。
《捉放曹》杨宝森 饰 陈宫、王泉奎 饰 曹操
《捉放曹》杨宝森 饰 陈宫、王泉奎 饰 曹操

  在中牟县公堂时,陈宫是地方父母官,大权在握。出了中牟县,因为有恩于曹操,曹操事事还尊重于他,他也维护着曹操的安全。比如当吕伯奢认出了曹操的时候,曹操当即否认,陈宫也跟着附和。当吕伯奢说明同曹家的特殊关系之后,陈宫生怕节外生枝,劝曹操“赶路要紧”。无奈吕伯奢热情相邀,陈宫还提醒一句“去得么?”足见这时候,曹操还是相当尊重陈宫的。《三国演义》中是曹操主动领陈宫来到吕伯奢的庄院,说明曹操原来对吕伯奢是绝对信赖的。如此,曹操出于多疑而杀了他们全家,就更加令人可恨了。

  当吕伯奢出门沽酒时,曹操听到后院有些动静,产生了疑惑。陈宫再三劝他冷静,而曹操的气焰逐渐高涨,二人的关系也在由平等逐渐转化,陈宫已经无法劝阻曹操,因而造成吕伯奢全家遭殃的惨剧。曹操一不做、二不休,杀人之后还要放火,实在是太过分了!以儒家思想为经典的陈宫说:“这杀人放火,岂是你我所为?”不料得到的回答使陈宫大为吃惊。曹操说:“俺曹操做事,要做得干干净净!”接着,不由分说地对陈宫直接下命令:“闪开了!”这时,曹操凶残的面貌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陈宫已经沦为他的附庸。人已杀了,房也烧了。这时“见一捆猪在厨房”,终于发现真相。到此,曹操“走为上策”,采取极不负责的态度。于是陈宫只能叹息唱道:“却原来贼是人面兽心肠。”

  二人出得庄来,不巧又遇见沽酒回来的吕伯奢,曹操为了做事“干干净净”,竟又把吕伯奢一剑杀死。这使陈宫忍无可忍,爆发出愤怒的谴责:“似你这样疑心杀人,岂不怕天下人咒骂于你!”不料曹操却说出了更使人不能相信的惊世“名言”:“俺曹操一生宁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来负我!”听到此话,陈宫仿佛一声晴天霹雳。他惊讶地叫了声:“哦!”这一声包含了极其丰富的内涵原来如此!他竟是这样一个负义之人!怎么没有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接着起唱了一段脍炙人口的〔西皮慢板〕“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倾诉了这时候他极端惊惧的心理。这一段唱腔的开头不同于任何〔慢板〕的起唱,用了高音如横空出世,充分表现了陈宫当时十分复杂的心境。此时曹操很不耐烦,进逼一步道:“你的言多语诈!”拔出宝剑对陈宫进行威胁:“嗯!”这时候陈宫屈服了,他别无选择。曹操拔宝剑,并非仅仅是威胁。他完全可能杀掉此时阻碍他前进道路上的任何人,如同吕伯奢一样。陈宫并不是怕死,只是这样的死,对他来说真是太窝囊,太不值得。后来在白门楼下,他成了曹操的阶下囚,那时他视死如归,毫无惧色,成就了一名不怕死的英雄。这折戏的末尾,曹操唱了〔流水〕,最后一句唱词是“五阎君撞着咱也要斩杀!”其嚣张气焰已无以复加。从此时起,陈宫与曹操己不是并驾齐驱,他的地位一落千丈,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一切都得听从曹操的支配。在这折戏中,陈宫的地位一再降格,最后只能暗暗诅咒曹操是“井底之蛙”。

  “宿店”是以陈宫为主的唱工戏,他以〔二黄慢板〕唱了大段“叹五更”,表示一夜未眠,辗转反侧,悔恨交加,甚至动了杀人的念头。但毕竟他是饱读诗书的文人,怕落一个“不义”的骂名,所以没有下手。陈宫临走留下一首诗云:“鼓打四更月正浓,心猿意马归旧踪。误杀吕家人数口,方知曹操是奸雄。”

  小说《三国演义》中,曹操杀人无数,遭到他错杀、冤杀的上将、名人若干,论身份地位都高于平民吕伯奢,但是杀吕伯奢是他一生中最不得人心的劣迹。这儿陈宫为曹操下了“奸雄”的称谓,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三国演义》中为曹操下“奸雄”定义的人是汝南许劭。《三国演义》第一回中记述:“汝南许劭,有知人之名。操往见之,问曰:‘我何如人?'劭不答。又问,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操闻言大喜。”此段描述,未能给人留下印象,而《捉放曹》的戏中,陈宫为曹操下的“奸雄”结论,却人人皆知。这正是这段戏文具有无限艺术感染力的明证。

  通过此文的剖析,对照当前的戏曲创作,只注重剧本的文学性,不是在发扬表演艺术方面设想,甚至千方百计抹杀传统技巧,以此作为衡量创新的尺度。这种倾向,将给京剧和各种地方戏曲带来灾难。窃以为,应当对传统优秀剧目加以深刻的研究总结,遵循戏曲的发展规律,才能创作出群众喜闻乐见的新剧目。(摘自 《中国京剧》 2007年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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