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京剧：悼念“小达子”李桂春

京沪两地的报纸上都刊载着李桂春逝世的消息（本报第一版也曾刊过电讯）。这位京剧老演员今年七十八岁，在登台时候的名字叫小达子。自从他的儿子李少春出道以后，他便不再亲近氍毹了（编者按：李少春19岁，有能力独挑大梁之时，李桂春才告别舞台）。
这是一位兼工梆子、皮黄的文武老生，少年时功底打得厚实，到了中年时期，以一副好身手，一条响喉咙，称雄于上海京剧界，整整挑了十年大梁。
内行说起来，就是当了十年的家，不但南方名角如赵如泉、毛韵珂、贾壁云、盖叫天等，都与他配过戏，即如北方的白牡丹（即现在的荀慧生）、高庆奎、尚小云、唐韵笙等也都与他合作过。

笔者没有赶上看过他的梆子戏，但京剧却看得很多，《凤凰山》《请宋灵》《泥马渡康王》都是他的平生杰作。他演《凤凰山》的薛仁贵，几个架子，浑身是劲，连台板都会震动。
当演到薛仁贵救出李世民、 挡住盖苏文的那一场戏，只看见他冲到台口，狠狠地向盖苏文一戟刺去，快比旋风，而气势之重，宛如泰山压顶。

等到“四记头”一起（锣鼓），他转身、跨腿、双目圆睁、两足斜立，再是右手举戟，左手指山的一个亮相，使看的人感觉他真有千斤分量。
上海连台本戏中的《狸猫换太子》，也是当初小达子给唱红的。每一本要演三个月，一共演了三十六本，而售座勿辍。现在李如春的几本《包公》，便是承袭了小达子当年的楷范，不谈做派，连那张黑里透红的包公脸谱，也是从小达子那里学来的。
因为小达子一直在上海登台，演的又是连台本戏，当时京剧界把他列为“海派”，并且称为“海派大王”。当他在上海红得发紫的时期（也就是四十年前演《狸猫换太子》时期），他每个月的包银达三千六百元之巨。

此人原来非常节俭，因此上海人也说他十年大梁挑下来，已经积了半百万元家财。不料这些话传到那时一伙绑票匪的耳朵里，于是给小达子老板寄来了打单信。
小达子看了绑匪的信，倒并不着急，急坏的却是戏馆老板，因为小达子是他的财神爷，如果让匪徒请去，分明断了他的命脉，因而从接信那天起，就替小达子雇了四个保镖，随身保护。

每天小达子上馆子，戏馆老板要求后台的全体武行，都站在门口，一等小达子跳下汽车，就把他围护着一直送到后台。这样的紧张生活，小达子过了很长一个时期。
等小达子到了晚年，大家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家财。据说那是因为他后来沉湎于跑马，他赌起马来，马票不是几张一买，而是几本一买，因此不到几年，他积的钱，也就化为流水了。

原载于：香港《大公报》
原作者：约略
编辑整理：霄寒楼主